现在的普洱茶越来越乱,“老茶”越喝越多,好多茶好多事我都看不懂,不懂就不能开口乱讲乱说,所以,大家注意到,我越来越少批判,而是转而关心自己,今天的茶汤怎么样,今日的体感怎么样,今天的茶气怎么样,虽然虚无缥缈,但是,总是事关自己,理解与否,都在自己。
我在茶界走,得到过很多人无私的帮助。无私一说,这在现实的社会听起来有点荒唐,但是,真的是无私的,没有任何前置条件的帮助。我很感激这些朋友,无论新老,无论是何种帮助。有时候,有些人一句话点醒我,我觉得比什么都重要,当你在迷雾中行走,有人亮一只电筒的感觉。
云南茶叶史上有一本很重要的书,叫《云南省茶叶进出口公司志》,这部书涉及普洱茶的内容不多,但也不少,毕竟是原产地,涉及到历史、工艺的部分仍然有清晰的记录,绝大部分市场上的普洱茶书籍,尤其是第一批,基本上都是以此书的内容作为骨架,甚至是直接洗稿,不过,现在大部分作者都不会承认,产业内甚至也刻意不提及该书,这是个奇怪的现象。
这本书的主编是魏谋城,魏老爷子是个大才子,是WG前上海大学的高材生,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分配到云南,据他回忆,当时云南还没有通火车,坐火车到贵阳,安顺,再坐马车、步行到昆明。
按照今天的逻辑去理解,一个高材生怎么可能分配去干茶叶,这就是计划经济和现在市场经济的一个区别,当时的茶产业是国家最重要的一个产业,没有房地产,没有烟草业的时代,茶叶是一个省的支柱产业,所有高端的人才自然都会分配到相关的部门。
魏谋城担任过云南省茶叶进出口公司生产科科长,副总经理。当时的省公司长期没有总经理,这是当时体制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用是要用你的,你做得好是要提拔的,提拔到一个位置了,又不肯扶正,要不就是资历不够,要不学历不够,总之,“位置”是个上级的把玩件。对了,当时的第一副总是宋文庚,这是个资历更老的老革命,据说是某将军的警卫员出身,在云南茶界口碑极其好,保护提拔了很多有才的干部,可惜,老革命也进入当时的怪圈,一直提拔不上去。
2017年的时候我做茶山记录片,听昌金强先生介绍,说是勐海有云南茶界的一号人物,退休之后的十余年,又贷款400万开办了一个茶厂。2004年,400万在云南,尤其是一个边疆县份,这是一笔巨款的巨款了。尤其是他的儿子在日本工作,家里并无负担。这样的一个老人,为什么近80的高龄了还贷款创业,让我无比震撼。
2018年当年我与茶界友人一起召开普洱茶核心文化论坛,老爷子到场,全场轰动。90年代,云南全省有3400万人,而涉茶人口就是1700万,主要是茶农,省公司代省政府管理茶产业,相当于全省有一半人靠茶叶吃饭。云南茶叶某种意义上来说,2000 年之前,都算计划经济,尤其是普洱茶,只是出口而无内销,全程管控从种植、加工到出口的,就是省茶司,涉及的部门、茶厂,机构,地区众多,老爷子是当年省公司的副总经理,位高权重,影响力自然不一样,现在很多专家会长之流都曾经是他的手下。
省茶司散掉以后,据我所知,大部分人做生意,依靠的还是当时的垄断资源,这样一个老人家不但没有依靠这些资源,反而身背贷款而行。玩茶的人,很多都是早早自我退休,走到茶圈中来,大多数都是一种似玩非玩的情况,有几个人会想到80岁还会创业的?
拍摄当天,我们电话联系了老爷子,说是在勐阿镇,这个镇不算是勐海的产茶中心区,大多数做茶的,还是选择在勐海镇,为什么老爷子偏偏又选择到一个众人都不熟悉的地方呢?
我们一行人,开车到了勐阿镇,找了好一半天,导航导到了另外一条路,问了路人才知道,是在山背后,得从对面的路开进去,我们按照导航走,刚好走了一条反路。
一群人走到厂区后,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厂虽然不大,然而,一看就是典型的正规军出身才能干的事情,生产区和生活区分离,整洁、干净。
导演唐智安排好拍摄场景后,正式开拍。没有想到的是,80多岁的老人思维清晰,记忆力惊人,很多事情是足以颠覆现在流传的很多说法,比如讲到发酵的问题,和市场流传广泛的说法大相径庭,当时为发酵成立的研发小组以省茶司为主,组长是谭自立,也是云南省茶叶公司的总工程师(这是个复旦大学的高材生,是另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云南茶界前辈)。唐庆阳是勐海的厂长,吴启英是昆明的厂长。
很多细节,由于与现实的情况无关,我们播出的时候掐去了部分,只不过,这还是给我提了一个醒,真要写有关的历史时,必须要重新审视茶行业所有人的文字,虽然我们知道各有目的,真相何时能明了?然而,毕竟真相就一个。
拍摄的时段,当时市场讨论的神秘莫测的是“离地发酵”,参观车间的时候,发行厂里在做发酵,而且就是当时讨论最火的“离地发酵”,我问老爷子做了多久,老爷子说前面好多年就开始在试验了,不断试验,不断尝试,最终出了成果。
我们直接抓了堆子上的毛茶泡来喝,新茶发出了老茶味,也毫无堆味。我们一边参观、喝茶,老爷子一边介绍发酵的情况,可以说毫无保留,剪辑的时候,我同导演商量,毕竟这是一段心血,新茶无堆味,对于懂的人自然不神秘,对于不懂的人,还真就是一门学问,我们这么轻易地解密别人的研究,还是不是太好。后来,播出的时候,相关的内容也就剪掉了。
第二天,一个茶厂的老板听说我在勐海,邀请去喝茶吃酒,泡了一泡80年代的老熟茶来喝,说是我来了,一定要泡好茶。我们一行人,都喝了,都说好喝,出来了同行的导演唐智说,就是昨天老爷子发的茶。
(对了,茶厂在勐海勐阿镇,叫“恒润峰茶厂”,这是你值得一去的茶厂,甚至是做熟茶值得合作的茶厂。)
来源: 吴疆说普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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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5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