竜竜村村民从不担心找工困难。外来务工者大多来自省内昭通、临沧等地,按茶叶生产参与程度分为三个层级。一层是自己承包茶园种植的工人,他们以每年2000元左右/亩的价格从茶农手中租地种植;第二层是帮茶农管理茶园的工人;第三层是帮忙采摘茶叶、施肥、修剪茶树的工人。
竜竜村下寨共有54户农户,通过种植台地茶,村里几乎家家都买了轿车,部分村民已经购置了第二辆车。在大规模种植茶树之前,竜竜村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是种植玉米、水稻和圈养牲畜,随着通过种茶逐渐改善生活条件,村民陆续放弃了种植农作物。如今,村民们养殖牲畜的数量也少了,不为赚钱,多是养了自家吃。村里也很少有人愿意长期外出打工,即便出去了,一段时间后还是会回来继续种茶。
张志伟的妻子张学凤老家在临沧,2000年前后,她跟亲戚来到竜竜村一家茶厂工作,期间与张志伟相识、结婚。如今,他们一家人靠种茶,家庭年均纯收入能达到10万元以上。张志伟觉得“打工收入还不如种茶,且10亩茶园也不能荒废掉”。
谢文昌则认为种茶单纯些,不受人约束,雇人帮忙的话,30亩茶园也能管理得好。他雇了4名工人,还为他们搭了石棉瓦简易房。通过种茶,谢文昌有了更多闲钱和属于自己的时间,去年8月,他开了一间小卖铺;年底,他又和朋友各投15万元种植重楼。
茶市动荡
卖茶比种茶更苦、更操心。“每个关卡都需要自己把控,压力很大。”
在中国的中西部地区,发展茶叶产业的积极性近年来持续高涨。在云南,2007年初由于普洱茶形势喜人,助推了茶园扩张;在贵州、四川等省,地方政府对新发展的茶园也给予了很大的政策和资金支持;另外,华东地区的春茶生产提前,且冻害对春茶的影响较轻,不少省份的春茶产量比上年增产了15%以上。
2007年,竜竜村茶农大约在2月底就开始采摘春茶,张志伟家通过卖春茶鲜叶,净收入2万多元。以往卖10元左右/公斤的长叶白毫鲜叶,在2007年春季,即便是长老了也能卖到20元/公斤,成了鲜叶收购价最高的一年。普洱春茶加工量短期内快速增长,茶山上到处是背着背篓采茶的人,茶农一天可以挣到数百元,外地打工的人也纷纷归乡。
“2007年做茶做发了很多,做倒了的也有很多。”茶鲜叶的涨价必定影响茶叶市场,普洱茶价格经过一轮“发烧”,市场开始逐渐恢复冷静,当初高价收鲜叶的人也不再给茶农打电话,消费者在选购茶叶时也开始更注重品质,市场交易活跃度开始下降。相比种茶卖鲜叶的普通茶农来说,售卖成品茶的茶商承担了更多风险。
对于拥有3.22万亩茶园的云南龙生茶业股份有限公司来说,2007年至2010年是一个较为艰难的时期。2011年后通过调整产品结构,龙生公司逐渐恢复了正常发展;现在,龙生公司最强的挑战者是遍布普洱各个村落的台地茶个体茶商。龙生公司副总经理杨有华认为,有规范的管理模式和达标的卫生条件是制茶业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而目前市场上数量最多、分布最广的台地茶个体制茶商中,大多无法保障制茶区域的卫生条件,且70%-80%的工人都是流动人口,管理亟待规范。盛易祥。
在竜竜村,独立经营加工台地茶的茶农有很多。谢文昌家的对门,是他妹夫李海中开设的茶叶加工基地,主要加工红茶。在面积约100平方米左右的小厂房内,放置了3台制茶机、1台烘干机和大量木材、茶鲜叶。春茶含水量少,3公斤多鲜叶就能制成1公斤成品茶,而夏茶则需要4公斤左右才能制成1公斤成品茶。3月初,新长出的茶叶还较少,这里每天能加工出300多公斤成品茶,到了采茶高峰期,一天能加工1吨多。
李海中的主要市场在省外。2011年刚入行时,李海中对市场不熟悉,还自己带成品茶去普洱茶源广场零售,后来做熟了,很多商家都通过电话直接向他订购,他也不再去市场做零售。“零售价格虽然比批发价高,但商家收茶量少,在交易环节要投入大量精力。现在有固定客源,只要对方订单来了,茶叶就能卖出去。”
同样是个体制茶商,杨庭学更热衷于市场零售。每年春茶上市期间,普洱茶源广场上的人流量都比平常要多,价位也高。遇到茶价好的时候,每公斤茶叶能赚30多元,但也有亏本的时候。“卖茶这事说不清,有时候拉几百斤来,一下子就卖掉了,有时几天都卖不完。”
近几年,随着茶叶市场的逐步规范,茶商大多只收购一级鲜叶,二级和三级鲜叶在竜竜村已无人问津。做自由市场的个体茶商,鲜叶大多靠“抢”着买,市场好的话收购价很容易炒高。但遇上市场突然低迷,花两三万元收购的鲜叶,可能血本无归。
杨庭学觉得,卖茶比种茶更苦、更操心。“每个关卡都需要自己把控,压力很大,有时晚上都会担心得睡不着。”
是茶叶改变了杨庭学的人生。1998年,杨庭学一家服从政府安排,从昭通巧家的高寒山区移民到普洱思茅区六顺镇哪棵树落村,移民落地后,正赶上当地村庄大规模种茶树,他家也跟着种。回想起在巧家的那些日子,杨庭学感慨万分:“苦,也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未来永远掌握在有准备的人手里。”
茶园转型
“让茶树在生态、互补的自然生态环境下生长,杜绝人工干预,这才是真正的生态茶园。”
茶叶产量高低,质量好坏,与茶树的生态条件密切相关。新式茶园实行集约化栽培,茶园连片种植,物种单一,采茶时间密集,病虫害多,茶农们往往需要借助化肥和农药来提升产茶量。“现在人们更注重食品安全,而大部分茶园却离不开农药、化肥,茶农还没有意识到生态种茶的必要性,农药化肥刺激了茶叶的产量,但也导致了(茶叶)质量下降。”许健康对目前台地茶“产量高、面积大,产值低”的现状很担忧。
随着食品安全成为关注重点,老茶园与新式茶园孰优孰劣的问题再次被提出来。许健康对“普通茶园向生态茶园转化”提出了质疑,他认为那是“假生态”,“照样用农药化肥,只是用的是绿色农药、农家化肥,谁能保证这种化肥就没有污染?”许健康觉得,让茶树在生态、互补的自然生态环境下生长,杜绝人工干预,这样的茶园才是真正的生态茶园。老品种用茶籽生产的茶树主根能扎3米多深,逐层吸收土壤营养,所以茶叶味道好;新品种茶树的根是须根,没有主根,主要遍布在土壤,为了能够摄取足够多的营养,需要大规模使用化肥。许健康建议茶农重新用实生苗种植茶树,让茶树自然生长。当然,这样的茶树产量不会高。“一亩只能种几十棵,产量只有十多二十公斤,但是茶叶能卖高价。”
台地茶园的生态建设与有机转换,一直是云南茶产业发展的一个热门方向。早在1992年,肖时英就和妻子张木兰共同开辟了时木茶园,集中展示了他们一生从事茶叶科研和生产的丰硕成果。他认为,台地茶属于密植型茶园,适当的密植(每亩少于3000棵)能够提高茶树的存活率和产茶量,这是台地茶的优势,不能否定合理密植,这是经过实践检验过的科学种植方式。